棺板轰然闭合。
交代结束，展昭扶着她入棺，此情此景，本身都感觉荒唐。到底有些担忧，轻声问她：“不会出事吧？”
开封府一窝子人都在，布灵堂的布灵堂，点香烛的点香烛，公孙策羊毫饱蘸了浓墨，面色严整地写祭文。
端木翠刚洗完一大盆衣服，晾衣绳上挂完一件又挂一件。小青花两只小细胳膊挂在盆沿上，也不知是做俯卧撑还是单杠，一个不平衡，头朝下栽在一盆待挂的衣服上。端木翠很嫌弃它：“去去去，弄脏了你给我洗洁净！”
万件也就算了，还千万件！展昭一滴盗汗。
展昭无语，半晌劝一句：“我们中原人洗衣裳的体例就挺好，用不着师法高丽。”
他低头，看似愁眉不展，内心暗数一二三。公然，数到第三时，她有声响了：“那女人，白玉堂熟谙吗？”
信手翻到洗衣篇，甚么皂角、澡豆、面涂法、生麦粉、棒棰捶、搓板搓，展昭又是一滴盗汗：“那你在上界时，反正无事，如何不一一试过？”
展昭心头蓦地一暖：“等你返来，早晨去夜市看百戏。”
“是啊，说得都没错。但是我毕竟跟你们不一样。”
展昭把桂花糖蒸栗粉糕放在边上，从盆里拿起一件，抖开了帮她晾上，问她：“此次又是如何个洗法？”
有史以来第一次，张龙、赵虎他们奔丧，奔得如此轻松安闲。
香烛袅袅，帷幔依依，有风吹过，吹散几张黄纸，竟真有了丧葬的诡异气味了。祭文念毕，公孙策举起袍袖，正作势要往眼角揩泪，那一头小青花一声痛呼：“我主子啊……”
厥后，跟端木翠独处时，展昭非常谨慎地提起此节，原意是想问她在人间糊口是不是感觉太闷，哪知这位女人眼睛一瞪：“我忙着呢。”
平日里吵得人耳朵疼的白玉堂俄然成了闷葫芦，再痴钝的人也能发觉不对，何况是心细如发的展昭。他把白玉堂让进屋里，给他沏了一壶茶。斟茶时，细巧的叶片在杯子里伸展开来，色彩从一抹浓墨展成了淡绿。
展昭伸手过来，悄悄握住她的手：“白兄内心的这个疙瘩，我真是感同身受。从昨日到今晨，他怕是没有一刻安稳过。看那景象，莫说是冥市，便是刀山火海，让他立时去死，他也拼着想晓得本相和启事。端木，这冥市，到底去得去不得？”
展昭看看衣裳，又看看她：“我可未曾听过中原有人这么洗衣。”
展昭看她：“是，你短长。瀛洲的上仙、西岐的将军、杨戬的义妹、细花流的门主，这么多头衔，真也不怕脑袋被压歪。”
端木翠正把一件褙子摊开了晾，闻言俄然就不动了。过了会儿，她从衣裳背面探出头来，看着展昭笑对劲味深长：“啊哈，合着展保护是无事不登三宝殿，话里有话，替人刺探动静来了。”
她像个控场的导演，交代大戏开锣前的最后事件。
……
端木翠渐渐点头：“去不得。”
端木翠在他身边坐下，顺势把栗粉糕的盒儿抽了过来，本身拈了一块尝，吃完了还不见展昭开口，她感觉奇特：“很难说吗？”
展昭坐到边上花坛阶上，揭开点心盒盖拈了块栗粉糕给她：“吝啬神仙，白兄只说过那么一次你是江湖卖艺的，你记到现在。”
册子里还分了目次，诸如洗衣篇、绣花篇、面食篇、木刻篇，再如打铁篇、牧羊篇、驯马篇、金银器篇，林林总总，不一而足。展昭谦虚请教：“端木，继太史公以后，你是决意编辑一部官方史记，万象全书？”
“他说，冥市里那女人的模样，仿佛跟他当年看到的一模一样。如果这就是那女人死时的模样――也就是说他救下那女人不久，那女人就又遭了毒手，他想晓得其中启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