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淑慧。”徐郑氏拉住丁淑慧的手，说，“过了这一关，今后就好啦。”
“恰是。”
“两个天牌（男的），一个草儿（女人），看模样像地盘孙（乡间人）。”山口枝子看清楚后说。
“你们店主贵姓？”山口枝子盘蔓子（问名姓）。
徐德龙听入了迷，跟着哼唱两句：“打鸟解闷散表情……”
“那就好，就好。”徐德富说，“你派人套车，送德龙两口儿回娘家。去常熟屯要颠末狼洞坨子，那条道挺背，常有胡子出没。”
徐德龙似懂非懂，三哥多年前被拉进绺子，厥后他们绺子接管张大帅（张作霖）改编，摇身成为安国军的骑虎帐，现驻防三江县城亮子里，三哥徐德成现任副营长。
“乱巴地（无当局）的时候，管得了吗？四爷，今个儿要不是赶上他们，换别的绺子，可就崴啦。”听出佟大板子也后怕，胡子生性翻脸不认人。时势挺乱的，东北明天是俄罗斯人，明天是日本人的，你争我夺的百姓的日子不得安宁。
徐德龙收起骰子，藏好。
“来一段《小王打鸟》，全当给四爷和四奶解闷儿。”佟大板子清了清嗓，唱道：“头一梦仇人援救我，二一梦出了紫禁城。三一梦出城去打鸟，打鸟解闷散表情……怀中揣上泥瓦弹儿，背后背上牛角弓……”
“哎。”
“让佟大板子去，他天南地北赶过拉脚的大车，和胡子打过交道，懂他们的端方。”谢时仿说。
“天没亮跑出去，没说干甚么。”丁淑慧有些内疚地答道。
“那咱先说好，回家别对当家的说我给你唱曲儿。”佟大板子禁不住缠磨同意唱，但有前提的。当家的一本端庄，不准家人仆人唱戏词儿，沾粉的更不中。
四弟新婚九天，坐在高背椅子上的徐德富发号施令，用柔嫩的鹿皮擦无框水晶石眼镜，说：“德龙，明天是你们回门的日子，你清算一下，陪淑慧回娘家。”
丁淑慧身挨徐德龙站着，微低着头，不敢正眼瞧当家的。
“四方剂（姓徐）。”佟大板子用黑话答。
胡子骑马蹿出树林，举枪团团围住二马车，一步步逼近。
“薅疼了辕马，尥蹶子踢了你我可不管。”佟大板子心疼马，恐吓道。
“都已置备齐备啦。”谢时仿说。
“四爷，回府上可别玩这东西，当家的顶烦赌耍之人。”佟大板子提示说。
“哟，红了，红了，我们四弟挺阿谁……”二嫂最活泼，问道：“淑慧，德龙行吧？”
马车驶过狼洞坨子，大师心都落了体儿，田野豁然开阔，路却难走起来，车轮在很深的车辙中转动。
嫂子们谈笑涌出去，目光一齐投向白布，目光又一齐投向丁淑慧。
“弟兄们。”山口枝子向胡子们道，“他家是坐山好的蛐蛐（亲戚）。”
胡子马队扬尘而去。徐德龙抹把盗汗，哈腰拾起地上的金光闪闪的铜骰子。
“当家的。”谢时仿进屋来，“您叫我？”
二嫂见丁淑慧站不直腰，瞥眼她的下身，传授一个经历：“使毛巾敷敷，必然要用井拔凉水。”
“四爷不知绺子端方，家里有人当胡子他们视为里码人（本身人），再就是活窑……这些与胡子刮边儿的就不抢。”佟大板子说，他赶车的姿式像冲锋陷阵，握大鞭如握一杆枪，动摇时行动利落，从不拖泥带水，牛皮鞭梢总在马的头顶上方叭叭脆响。
辽西来干咳一声，众胡子顿时哑言。他命令撤走：“挑！”
胡子大柜辽西来朝路上了望，腰间插两把匣子枪。
山口枝子顺手将一对铜骰子丢给徐德龙道：“四爷，留着玩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