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夫人面上划过半晌的惊诧。
崔瑜回京至今不过才半月。
“罢了，”她哀哀笑道，“你们如许的人……我竟然会妄图在你们如许的人脸上看到对死去蝼蚁的歉意。”
“莫非只要你们这些朱紫的命是命，我们这些服侍人的，就该白白断送掉一条性命？！”
两次出府，一次是入宫，另一次便是本日的诗会，何故能招致如许的杀身之祸。
“为甚么你不肯去，我们就要死呢？”
“她是被宫正司的人按到长凳上，一板子接一板子，活生生打死的！”
她只听崔瑜道：“巧儿女人，你说了这么久，我想，你也该累了，不如你临时歇一会儿，也听我说几句，即便你有天大的委曲、天大的愤激，可就是敲登闻鼓鸣冤，也没有不准被告的人回嘴几句的事理吧。”
“崔四女人只怕已经将奴婢忘了吧？”
她忍不住担忧地看向自家四女人，却见崔瑜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，四平八稳地端坐在老夫人下首的楠木交椅上。
因为崔瑜说：“我为何要为你口中那位女人的死感到抱愧？”
“巧儿女人，”崔瑜看着瘫坐在地的人，终究开口。
二太太没有听到祖孙两人间的私语，听老夫人叮咛，她如有所思地看了崔瑜一眼，便回身带着崔珍、崔琬并满屋子的丫环婆子们静悄悄地分开了。
她终究又抬开端，目光如刀地看向崔瑜，“你奉告我，我们到底做错了甚么？不就是奉了你姐姐的命，带你去见皇上吗？”
“可如果早知本日，我甘愿我们向来未曾入过阿谁好处所。”
“崔四女人，你晓得蕊儿是如何死的吗？”
“祖母，”她好似猜到了老夫人的心机，缓缓点头道：“孙女没事，孙女想留下来。”
地上的身躯稍动，仿佛没有想到，崔瑜竟然还记得本身的名字，可这纤细的惊奇，却鄙人一刻，重新被滔天的肝火所替代。
巧儿再一次气愤地挣扎起来，她号令着想冲要上去，跟面前这个视性命如草芥的世家贵女同归于尽，却被管事妈妈死死地按在了地上。
“可巧儿女人你如此大义，我倒想问你一句，如你所说，蕊儿之哀，应出自未能胜利诱我入局，被宫正司杖责至死。可命她设局的人不是我，命令廷杖她的人也不是我，为何她死了，却恰好是我，成了你寻仇的工具？”
崔瑜不为所动，陡峭道：“你说你本日豁上性命，冲出来刺杀我，是为了替你口中枉死的蕊儿女人报仇。”
“蕊儿说，我们要攒钱，手里有了银子，就能贿赂掌事的寺人嬷嬷，把我们调去好处所当差了。”
“为甚么你就是不肯去呢？”
那语气和神态里充满着的安静，无端使老夫人放下心来，她终究点点头，摆手对二太太等人道：“你们都退下吧。”
老夫人抬手表示管事妈妈将塞在那刺客口中的布团取了。
这副神态落在那刺客眼里，无疑更是激愤了她。
巧儿“呜呜”挣扎着，不竭地甩着头。
不过斯须，堂屋里撤除崔瑜祖孙，就只剩待审的刺客，和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亲信管事在旁听差。
韦氏向她禀报时，她内心想到了无数种能够，昔年的政敌，过往的仇家……那些或清楚或恍惚的面庞挨个在她脑筋里闪过。
“很好，真是知恩图报，大义凛然，如果写进戏文里传唱出去，定是脍炙人丁，百世流芳，那个听了能不奖饰你们一句姐妹情深。”
她歇斯底里的控告，在崔瑜从始至终毫无起伏的安静眼波里，终究逐步低了下去，末端又规复成死灰一样的沉寂。